素食生活｜我吃素，因不忍

韩李李和她画的保护动物漫画

2月的严寒中,上海的气温已跌到冰点,而韩李李只穿两件单薄的麻衫外加一件并不厚实的棉质外套,她说这样已足够,并不会感觉冷。

位于凯旋路上的虎咖啡是韩李李经常作画的地方,在这里忙活了大半天,也没见韩李李喝一口热饮,她时不时嚼上几口自然农耕的生豆苗,渴了便剥一个橙子来吃。韩李李的背包里装了三个火龙果、四个橙子、一小袋橘子以及一大袋生豆苗,这些就是她一天所有的食物。

韩李李有很多身份——艺术家、雕塑家、原创形象阿拉兔的作者、坚定的动物保护和环境保护的积极行动者,也是大学老师,但之所以有这些有别于常人的生活习惯,还是缘于她是个素食者,更是个生食者。过去三年里,她从不吃加工过的熟食,包括加热过的开水。比起以前,吃得虽然变简单了,可身体却更结实了,生病的次数也更少了,甚至连跟随她数十年的头痛、高血压、肿瘤等家族遗传病也完全不辞而别。

聊起吃素的理由,韩李李坦陈,非关宗教,而是纯粹的不忍。

源自一次聚餐

从前的从前,韩李李也和大多数上海女孩一样爱吃糖醋小排和鸭脖子。即使在生物课上不舍得伤害小白鼠,也因为养的小鸭子的逝去而伤心好多天,却从没有对盘中的那块肉产生过怀疑。

吃素从来都不是计划中的事,所以大大咧咧的韩李李也记不清是哪一年的事了,但那个触动她一生的场景却在脑海中清晰可见:那是一个普通的聚餐,看着对面的朋友边说话边从嘴里吐出一根小骨头。看着他慢慢把这根骨头放在桌上的一堆小白骨上,“顿时我就惊呆了。为什么有的生命还在和你说着话,有的生命却变成一道菜?”从那一刻开始,韩李李不再吃肉,再也吃不下任何动物朋友的尸体了。

但是除了肉,韩李李还不清楚其他的动物制品有什么问题。直到有一天,她在一场名为“别吃朋友”的动物保护说唱会上,听到了小牛的故事、小鸡的故事以及小月熊的故事。她才恍然,原来除了杀戮的残忍,那些农场动物在短短的一生中都要注射各种药物和生长激素。荷斯坦牛妈妈被迫不断怀孕以保证产奶,牛宝宝也难逃厄运,不但喝不到妈妈的奶,很多刚出生就被绞碎成饲料。同样悲惨的还有不会产蛋的小公鸡,即使是有利用价值的母鸡,也是从小断喙,终生挤在一个完全不能转身的笼子里,伤心地吃着掺有被淘汰的小公鸡绞成的饲料。

从那一刻起,韩李李立刻变成严格纯素食者(vegan),无法犹豫,不能回头,告别所有的动物制品,除了吃的肉蛋奶蜂蜜,她的衣服、包、鞋子,也都改成了棉或麻制品,毛、皮甚至羽绒,所有涉及动物制品的衣物,从此坚决不用。

生活零垃圾

素食以后,韩李李自然成了一个环境保护实践者。三年前的一天,她发现原来这世界上有些人,尤其是运动健将,可以只吃生的蔬菜水果。单纯地抱着想保护环境的初衷,韩李李过上了无油、无烟的生食生活,没想到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饮食习惯的改变让韩李李的生活做了一次彻底的减法。从此,家里的厨房再也没有油烟,也不用再刷碗、洗锅,烧水壶无用武之地,调味料显得画蛇添足。每天韩李李背着环保包去买水果蔬菜。生活中,她不用任何一次性制品,也不消耗加工制品,即使偶尔有生活废弃品,也会被她巧夺天工的双手做成雕塑。就这样,在常人看来难以做到的零垃圾生活,韩李李却易如反掌地做到了。

无论走到哪,韩李李的包里都会装些水果,那是她的餐点,生食的精妙在于只要觉得饿,拿出来直接可以吃,再也不必恪守三餐的时间。有时候在学校上课,同事们都去食堂吃饭,她常常就喝一杯蔬果汁或者吃自己带的水果。记得到青藏高原做环保项目时,每天韩李李也只是以苹果、香蕉等水果度日,“精神和体力完全没任何问题,甚至比以前精力更充沛了。”

虽然吃得简单,却让她收获了健康,就连曾经如魔咒般笼罩在韩李李家族的肿瘤遗传病也只能束手就擒。从小韩李李就比别人弱些,严重的头痛折磨得她彻夜难眠;血小板指数也低得惊人,伤口总是难以愈合;每年,她几乎都会因为严重的胃炎晕倒后急救送医。当然最令家人不安的是家族里的遗传性恶性肿瘤,韩李李家的所有父辈都几乎因此而过早地被夺去了生命。

或许上天对于这个一心只想着付出的女孩格外垂青。素食多年后,就连不怎么关心自己身体的韩李李也恍然发现,那些原本以为会终身相伴的病症都不告而别了,身体变得轻盈,精神更加爽朗。

绘制素食地图

在别人眼里,韩李李的生活需要用怎样的毅力才能坚持下来?然而,韩李李则莞尔一笑:“是享受,无需坚持。”她觉得蔬菜水果本是大自然给予的最好的东西,在此之外的东西本来身体并不需要,“那么自然给什么,就接受什么吧。”

当韩李李改变饮食,改变自己的心,她豁然发现,动物、植物、人们赖以生存的这个小星球,和自己的关系,真的和原先想的不一样:越来越多的爱涌进了生命。

在清迈的大象救助中心里,那些因为表演训练和做工受伤的大象们除去铁链和枷锁,得到救治康复,可以和家人一起,自由地在草地玩耍、在阳光下散步、在河水里嬉戏,虽然身上耳朵上都还有旧伤痕,眼睛有伤或者双眼失明,有些甚至落下一瘸一拐的终生残疾,但是它们会主动向韩李李和伙伴们靠过来,带着那份自由和快乐、信任和满足,这让韩李李甚是感动。“你的心越美好,你看到的世界也越美好。”

于是,韩李李这个身体力行的实践者,努力地用自己小小的力量,传播温暖和爱、简单和美好。韩李李创造的卡通形象“阿拉兔”系列作品中,常常有对素食和环保的倡导。

因为自己吃素,韩李李的好多朋友总会让她推荐素食餐厅,为方便更多人,她决心绘制素食餐厅地图。虽然自称是一个超级大路盲,韩李李仍拿着地图跑遍了上海各条街道,踩点每家都是实地徒步,拿着地图边走边找,一天走四五家步行约20公里,现场拍摄和绘画,耗费1年时间,这张“阿拉兔”上海素食地图才得以出炉。

地图上,不但形象地画出了80家素食餐厅的外观、位置,这只方头方脑的“阿拉兔”还告诉大家,养活14个素食者的食物总量才能养活1个肉食者,吃一个汉堡相当于毁掉了一片厨房大小的热带雨林,生产1公斤牛肉的碳排量相当于一辆汽车行驶了250公里。为环保起见,韩李李选用最环保的秸秆纸自费印刷了这份地图,通过义卖或赠送的方式给到需要的人。

韩李李坚信,人们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是投票,是在为我们想看到的未来在投票。“我们想看到的世界是没有杀戮和血腥残忍的,是和平、快乐、美好、健康的,世界原本就是如此美好,只是我们忘记了她本来的样。”

每一个美好,都因人们的爱而来。多年的环保实践让韩李李明白,无论是换用节能灯泡还是买混合动力车,都没有比通过改变自己的饮食习惯来缓解地球暖化更有效、简便、经济、快速、有力了。“我并不是要让每个人都变成素食者,但是多吃一点蔬菜水果总是好的,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