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如居士：为什么一切现象都是唯心所造？

我们知道，抱怨的言行是由内在的嗔心引发，而嗔心是由欲望未遂所致，欲望又是由执著好坏的虚妄分别而有，执著好坏的虚妄分别心又是由执著有无的戏论而有，执著有无的戏论可以通过修持空性法门彻底断除。因此，要想从根本上去除以嗔心而引发的抱怨，必须修持般若空性法门。正如龙树菩萨在《中论》中所言：“苦因于惑业，业惑由分别，分别由戏论，戏论依空灭。”麦彭尊者在《净水如意宝》中也说：“欲之源为虚妄分别，彼从戏论生，彼等虚妄分别的戏论则以空性断除。”

如何才能尽快地通达万法空性的真理呢？诸多智者都异口同声地说，从通达“万法唯心所造”入手。所谓“万法唯心所造”，就是我们的眼耳鼻舌身意这六根所了知的一切万法，都只是自心虚构出来的现象，除此之外，别无任何其它属性。一个人一旦了达了面前的一切万法只是唯心所造的真相之后，就会顺理成章地知道，这一切万法不是离开自心独立地在外面实有。万法非离心实有，而只是心构造出来的现象——这样一个对万法真相的理解，就是对万法空性的最佳诠释。因为这样的理解，既不会使我们堕入顽空之边，也不会堕入实有之边，也就是说，既可以让我们对心作心受的因果律生起信心，也可以使我们对万法无有自性的真相生起信心。如《憨山老人梦游集·答郑昆岩中丞》中说：“修行最初发心，要谛信唯心法门。佛说‘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多少佛法只是解说，得此八个字分明，使人人信得及。大段圣凡二途，只是唯自心中迷悟两路；一切善恶因果，除此心外无片事可得。”在憨山大师看来，一切佛法都只是在向人们解释“三界唯心，万法唯识”的真理，是为了让人们对这八个字理解得更加分明，相信得更加真切。

下面我们来观察为什么一切现象皆是唯心所造的。

一、认定“凡是无而现之法，必是唯心所造之法”的大前提。

所谓无而现之法，就是这个法实际上没有，却呈现在我们的眼耳鼻舌身意六根面前，并为六根所了知。这样的无而现之法，必是唯心所造的，对于这样一个事实，我们必须要加以了知。

例如，面前有一个叫王二的人，张三看他是好人，李四看他是坏人。如果王二这个人身上真的有“好”这个东西存在，为什么李四却看不到呢？如果王二身上真的有“坏”这个东西存在，为什么张三却看不到呢？所以，王二身上的“好坏”根本就是不存在之法，张三与李四的意根所感受的“王二的好坏”都不是他们的眼耳鼻舌身前五根所见，但“王二的好坏”却似乎呈现在了张三与李四的心前，所以“王二的好坏”是无而现之法。明明没有的法为什么会呈现在张三与李四的心前呢？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这个法由他们各自的意根造作而有。

实际上，非独意根所感受到的“王二的好坏”是意根造作而有，凡是分别意识（也即分别心）所了知的一切法，如好坏、美丑、大小、高下、左右、方圆、善恶等，实际上都是无而现之法，是意根造作之法，因为如果意根入于禅定而不动摇，根本不会见到这些法，只有在分别意识造作的情况下，这些法才会呈现在分别意识前。

又如，一个人蹲在地上时间过长，站前来的时候，就会眼冒金星，也就是眼睛会看到很多金星在面前虚空中飘来飘去、生生灭灭。我们知道，面前被眼睛看到的金星，根本不是实有之法，因为假如我们看到的金星在虚空中实有，那么其他人也应该能看见，但是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根本看不到。明明没有的法，我们为什么可以看到呢？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的眼睛产生了这些金星，也就是说，面前的金星只是自心所造的现象。

又如，有些人眼睛发花的时候看天上的月亮，会看到两个月亮，其中一个是真的，一个是因眼睛发花而看到的“第二月”。这个“第二月”除了这个眼睛发花的人能够看到之外，其他眼睛正常的人根本不可能看到，所以，“第二月”是无而现之法。这个明明没有的法为什么会呈现在眼睛发花者的眼前呢？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这个眼睛发花者自己的眼睛捏造了这个法，除此之外，不可能在外面真有这个“第二月”。另外，眼睛发花的人看不远处的灯，也会看到“第二灯”，这个“第二灯”也是无而现之法，也是唯心所造。

又如，看电视的人看得很入迷的时候，眼前就好像真的发生了电视中播放的那些事。实际上，看电视者面前真正有的法是：由一些电子器件构成的电视机、输入了电视的信号以及电流、电视屏幕上一帧一帧划过的由像素构成的画面、喇叭发出的声音等，在这些法之外根本不可能存在电视中播放的那些故事情节，但是故事情节却呈现在了我们心前。像这样的呈现在我们心前的故事情节明明没有，却被我们的眼睛、耳朵以及意根所感受到了，那么这些无而现的故事情节到底是哪儿来的呢？答案只能有一个，那就是，这些故事情节是我们的心根据眼睛所了知的屏幕上的一帧一帧划过的画面以及喇叭里传出的声音所虚构出来的。

又如，我们做梦时所了知的梦境，在外面肯定是没有的。明明没有的事情，为什么我们在梦中却见到了呢？也即却会呈现在我们的梦心之前呢？答案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梦境是梦心虚构出来的。

二、认定“分别心所了知之法都是无而现之法”，从而了知其唯心所造的特性。

一切万法按照能知心可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分别心所了知的总相之法，一部分是无分别心所了知的自相之法。分别心是指“分别意识”，无分别心是指“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无分别意识”。对于分别心所了知的好坏、美丑等法，其“无而现”的属性很容易就可以了知。所以，由三段论推理可以知道，一切分别心所了知之法都是唯心所造之法。下面来观察无分别心所了知的“色声香味触”的唯心所造特性。

三、认定“镜中影像是无而现之法”，从而了知“镜中影像是唯心所造”。

对于眼睛所见“色法”的唯心所造特性，先观察镜中影像的唯心所造。谁也不会认为，镜中所显现的影像之法是实有的，凡是头脑正常的人都知道，镜中所现色法是没有的，但是却被我们的眼睛看到了，既然镜中像是无而现的，所以必定是眼睛根据光线虚构出来的，也即唯心所造的。

四、以同等理推知，眼睛所见到的一切色法都是唯心所造之法。

所谓同等理就是说，我们的眼睛看镜中影像的方式与看境外实物的方式不可能是两个，只能是一个，因为谁也没有感受到眼睛看镜中像用的是一种方式，然后看境外实物又切换到了另外一种方式。既然眼睛看镜中像的方式是“根据光线虚构镜中像”，那么看境外物的方式也一定是“根据光线虚构境外物”。

五、以同等理推知，“耳鼻舌身”所了知之法也必是唯心所现。

梦境中，我们的耳朵也能听声音，鼻子能闻到气味，舌头能尝到味道，身体也能接触到软硬冷热等对境，梦境中的耳鼻舌身所了知的声香味触之境，当然是无而现的，是耳鼻舌身这四根虚构捏造出来的——也即是唯心所造的；醒来后，我们的耳鼻舌身会不会换一种非虚构捏造的方式工作呢？不会的，耳鼻舌身虚构对境的特性不会发生变化。所以醒来时，耳鼻舌身这四根所了知的声香味触之境也必是唯心所造的。

综上所述，我们的心所了知的一切对境，都是心本身所虚构的，都是唯心所造的。了达了万法唯心所造的真理之后，就知道因果律真实不虚，同时也会了达外境本来无有的真相，因而会渐渐放下对外境的实有执著。放下了对外境的执著，烦恼与痛苦自然就会渐渐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