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生命流转的踪迹(09)

二、业思想的由来

        释尊出世当时的印度，正值古来正统的婆罗门教势力衰退，各种各样的自由思想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崭露头角，种种哲学、宗教思想纷立，相互竞争。其中“缘起论”是站在释尊独特的思想立场上建立的思想。

        所谓“缘起”，就是“依缘而生起”的意思。宇宙间一切事物没有一件是孤立的，一切皆是相缘而生，相依而起的。不论佛出不出世，此缘起法都是支配一切宇宙人生的原理。现在， 实际上一切的事物若从横向上看是无限缘起的，即是空间的缘起；而一切事物若从竖向上看的话，是相互联系而生的，即是时间的缘起。正是此时间的缘起才名为因果法的。

        在佛教中， 从空间上来说的同时因果法并非没有，但可能是一种特别的思维方法。说起因果，还是认为在因与果之间的时间前后与缘起才是正确的。与因果观结合的业的思想并不是释尊首先提出来的，在佛教产生近千年以前，正统婆罗门的弥曼差派哲学就已经有了明显的萌芽。随着业的思想逐渐深化发展，佛教自不必言，还成为了许多印度思想的背景，给东洋的精神史带来了深大的影响。原本业指的是道德的、宗教的行为。行为停止后必定会留下“余习”，余习作因，又会引起下一次行为（果）。更甚者，相应因的善恶而呈现出超自然的种种果报。因果之间存在着必然性，这就是弥曼差学派的想法。至此，业力的不可思议性更加浓厚，最终发展成了业道轮回的思想。

        这种想法在《奥义书》哲学中越来越有组织化，有名的婆罗门哲学家雅伽瓦克亚在《大林间奥义书》中有以下这样的话， 经常引起学者的注意。“诚然，善业之人为善，恶业之人为恶。依净行成净，恶业之人成黑。故曰，人依欲而成，从欲而有意向， 随意向而有业，因业而有轮回”，佛教的业思想也必定是继承了这样前代的思想，但是，佛教中还有其特有的精密的研究，以下试述其概略。

        这一章主要是说明最后的结论，“佛教的业思想也必定是继承了这样前代的思想”。“前代的思想”是指哪些呢？举出了弥曼差派、《大林间奥义书》等。也就是在释迦牟尼佛出世之前， 关于“业”的认识、研究，在当时的印度就已经比较深入了。因为作者是近现代的人，他是用现代的学术语言来表达佛教教义的内涵，所以难免会随顺时代背景， 同时可能会起一些疑问。疑问是什么呢？“原来释迦牟尼佛是抄袭别人的，你看，别人早就说过了”，好像是世间的一种理论发展，通过脑子想出来的。

        佛陀出世在人间，并不是他所有的东西都是原创的，我们现在讲 “原创性”。在佛陀的思想当中，最本质的原创，这种思想是前人没发现的，是什么呢？就是缘起观，也就是前面讲的法界缘 起，诸佛出世不出世，一切万法本来如是，而缘起万法，这是佛 陀成佛所证悟的境界。至于其他的内涵，是可以通于世间的。正因为世间的修行者，他们修行达到某种层次之后，佛才会来世间说法，不然谁听得懂？比如禅定，印度这个民族，有很多人喜欢修禅定，他们也有关于三界的说法，这些都是他们根据自己的禅定经验所作的表达。只不过出离三界之外的涅槃境界、净土境界，这些不是外道修禅定者可以企及的。

        在通于外道的方面，释迦牟尼佛觉得对的，是这样的，仍然可以使用，如果涉及世间法、世间的一些内容，佛陀也会用这些观点来表达。所以，并不代表佛陀所说的一切法都要原创。包话语言也是这样，释迦牟尼佛不会说“我出世了，我自己再创造一种语言”。佛陀什么时候出世？经典里说，是在人寿百岁的时候。其实，佛陀出世是要有一些背景的，就像在沙漠地带，如果没有雨水的话，连小草都不会生长，树就更不会生长了。如果要让大树生长的话，首先水分要充足，先长草，长庄稼，最后才能长树。但是，即使是这样，树是树，草是草，庄稼是庄稼，不代表这棵树还要靠草才能长出来，不是这个道理。“树”代表佛法，它是有特别内涵的；“草”代表一切浅层的，有关人类思维的进步，对人类现象的思考。

        比如，弥曼差派对“业”也有思考，这就产生了一种社会氛围，当人类对精神领域的探索，基本达到了可以接受佛法缘起这样深刻教理的时候，佛陀才可能出现在世间。所以，佛陀不可能出现在中国，因为当时中国人对“业”一点都不了解，佛陀跑到中国来，讲甚深缘起，讲业报轮回，讲六因、四缘、五果，说给谁听呢？没有一个人听得懂。所以，佛陀一定是在印度出世。

        所以，不是一切都要佛陀原创，也不是佛在抄袭，因为这是人类共同关心的，前面的人有某种研究、某种了解，但仍然是迷茫的，不能透彻，因此佛陀出世，以甚深缘起的观点捅破了一切黑暗，这是佛陀出现的特别价值和意义。所以，这里需要说明一下。

        “释尊出世当时的印度，正值古来正统的婆罗门教势力衰退”，在印度，自古以来就是婆罗门教比较盛行，当然，它也有自己的教典。“各种各样的自由思想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崭露头角”，也就是说，在那个时代，大家的思想都非常活跃，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中国历史上也有一个思想非常繁荣的时代，就是春秋战国时代，所谓“春秋百家”，各种思想都出现了；在印度，就是佛陀出世的那段时间。

        “其中‘缘起论’是站在释尊独特的思想立场上建立的思想”，这是佛本身特有的，不共外道的，这是别人没有悟到的。至于一些禅定境界，对业力的基本认识，包括轮回，印度教也讲轮回，甚至世界上其他一些原始部落，也有关于轮回的思想。基督教的《圣经》，以前也涉及到轮回、投胎转世，后来他们把这部分删掉了。这还是对世间现象的观察。

        那么，对世间一切现象的观察，有深有浅，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它的本质是怎样的存在？这是佛陀出世给我们带来的真理。“所谓‘缘起’，就是‘依缘而生起’的意思”，一切万法依缘而生起，佛教的术语叫“缘起性空”。我们听佛法，除了净土宗基本不需要哲学思维之外，学其他的都要动脑子，所以不太好学，净土宗是最容易学的。但是， 学净土宗有一个前提，就是要有信心。净土宗就是讲一个事实， “从是西方，过十万亿佛土，有世界名曰极乐。其土有佛，号阿弥陀，今现在说法”，“舍利弗，如果众生听见阿弥陀佛名号，一 日、七日念佛，一心不乱，就能往生，往生之后就成佛，什么都OK 了”，这就讲完了，不讲很多。但是，它背后的理则仍然是缘起法。

        如果要了解缘起，要了解佛法的基本教理原则，以人类的思维模式来讲，就需要一点哲学性的思考。“缘起”，这是讲两个字；讲四个字，就是“缘起性空”。佛陀对一切万法的认识有两个层面，就是“缘起”和“性空”。“缘起”，是讲它的相，是由种种因缘而生起的相状。比如我手上拿的麦克风，要有塑料，有种种构件，有造型，里面还有特殊的物理设计，还要通过工人制造等等，这就是“缘”。而且， 一定要被我们感知到，被我们定义和认识。

        一张桌子也是缘起的，大山里不会自己有桌子的，是缘起的。树呢？树不是自己本有的吗？树也是缘起的，一定要有阳光、水分。以科学来讲，就是一定要有适合生长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