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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于小事,而略于大道;察于近物,而暗于远数(三)
孔子的弟子子贱治理单父的时候,每日弹琴休闲,不怎么离开公堂,单父就被治理得很好。而孔子的另一个弟子巫马期治理单父时,披星戴月、事必躬亲,忙碌得不能安居,单父才得以治理。巫马期就问子贱:“为什么您弹着琴,很安逸地就把单父治理好了?”子贱回答道:“我的做法是任人,就是任用贤人。而你的做法是任力,靠的是出力。”“任力者固劳,任人者固逸也。”出力的人当然会劳苦奔波,能够任用贤德的人,自身就会很安逸,而国家也能够得到治理。子贱就属于任人者,所以他四肢安逸、耳目不劳、平心静气地就把单父治理好了。巫马期却恰恰相反,他劳心费力,亲自去教诲百姓。虽然单父也得到了治理,但是并没有达到最高的治理境界。最高的治理境界就是无为而治,而要达到无为而治的根本就在于领导者自身要有德行,不嫉贤妒能,信任德才兼备之人,对他们委以重任,这样才能达到无为而治的最高境界。“舜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舜选用了五位贤能之人,他们各司其职,舜自己就非常安逸。
《淮南子》中说,古代虽然设立了法律,但没有人触犯刑罚,并不是因为该惩罚时没有惩罚,而是因为百官都能各守其责,所以各种政绩都兴盛、成功,各项事业都治理得很好,礼义道德都建立起来了,根本就没有人触犯法律。
任用贤德的人,具体的做法就是把天下最贤德之人举荐出来,任为三公;把国家中最贤德之人举荐出来,任为九卿;把一县之中最贤德之人举荐出来,任为二十七大夫;把一乡之中最贤德之人举荐出来,任为八十一元士。根据他们德行、才能的高低大小,授予适当的官职,让他们承担与职位相当之事。这样,道德教化由天子达至百姓,以位重之人来制约位轻之人。上面倡导什么,下面的民众就跟着应和什么;上面一有行动,下面就会自然跟随。四海之内同归一心,共同背弃贪婪鄙陋,而心向道义。用这样的方法教化百姓,就像风向哪边吹,草就向哪边倒一样,没有人不跟从。所以,古人任才都是根据德行才能的高低进行取舍,而非任人唯亲,或者徇私枉法,也不是根据个人好恶和关系亲疏任用人才。
《群书治要·刘廙政论》中讲:“人君所以尊敬人臣者,以其知任人臣,委所信,而保治于己也……若多疑而自任也,则其臣不思其所以为国,而思其所以得于君,深其计而浅其事,以求其指扌为。”君主之所以尊敬人臣,是因为他知道如果任用了臣子,并加以信任,把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他们,他们就能够帮助自己治理国家,保住太平。如果君主多疑,凡事亲力亲为,臣子就不再思考怎样可以治国,而是思虑怎样可以得到君主的欢心。他们一心一意、想方设法地讨君主欢心,而不是思考怎样把事情办好。换句话说,大家都在琢磨人,而不是在琢磨事。这是因为君主对于所任用的臣子心存怀疑,所以事必躬亲,不想真正放手让臣子去做事,于是造成过多干预。结果臣子也比较聪明,他不想着怎样把事做好,因为做得太好,君主、领导可能还嫉妒他,所以他就想方设法地投君主所好,君主喜欢什么他就说什么,君主爱好什么他就做什么,这样,君主对他也就不再疑虑和防范。
领导者之所以事必躬亲,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对属下不能够完全信任。而如果领导者总是管理这些小事,而忽略了作决策、任贤使能等治国的大事,就会导致“察于近物,而暗于远数”,只看到近处的东西,却忽略了长远的谋划。导致“察于近物,而暗于远数”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本末倒置,只顾眼前利益,看不到长远的流弊。现在整个社会在作决策的时候都存在急功近利、舍本逐末的问题。《大学》中说:“德者本也,财者末也。”但当男女青年在择偶的时候,往往看重家庭条件、出身、财富等,而忽视对方的德行。有些人作决策的时候,往往只看到某项目(如赌马)能够带来多少经济利益,而忽视了它给道德人心和社会风气带来的消极影响。如果人人都见利忘义、急功近利,社会问题就会层出不穷,社会管理成本也会大大增加。
中国古人讲“建国君民,教学为先”,就是要求把人心的治理,以及伦理、道德的教育放在首位。从这句话中,领导者可以学习体会古人决断的深谋远虑,避免“察于近物,而暗于远数”。